互联网水军如何治理

半月谈记者 闫鹃 叶前

网络水军无处不在

网络水军是互联网衍生出来的一种新职业。百度百科的解释是，网络水军即受雇于网络公关公司，为他人发帖回帖造势的网络人员，为客户发帖回帖造势常常需要成百上千个人共同完成，那些临时在网上征集来的发帖人被叫做网络水军。

网络水军已经形成一条灰色产业链。全国人大代表、山东泰安市东方计算机学校校长王元成说，网络水军背后有三级利益链条：最高级是负责派活、发工资的网络公关公司;次级是组织管理人手、协调工作任务的网络“包工头”;由一些网络闲散人员组成的庞大水军群处在链条最底端“干实事儿”。网络水军已从单纯的小群体的议程设置变为庞大复杂的营销手段。

网络水军既有在校学生，也有兼职员工、社会闲杂人员，据不完全统计，那些临时报名、有偿灌水的网民，全国至少有50万。这些水军通常每天都保持较长的上网时间，他们通过QQ、MSN与各种水军群主保持联系。网络公司只要收到客户订单，便会联系处在下线的各个群主，或是通过网站发布“公告”，极短的时间内，水军便可按照要求完成业务内容。

业内通常的报酬标准是，发帖一次0.3元～0.4元，回帖一次0.1元～0.2元。遇到突发事件，费用还可能水涨船高。据了解，一般情况下，公关公司抽取60%，而众多水军则分食剩下的40%，如果总价基数比较小，最底层水军拿到手的钱则寥寥无几，所以水军们都会采取里外通吃的方法来扩大自己的收益。往往在早上受雇于一方进行发帖的水军，到了下午就会接到客户竞争对手的删帖业务。

当这些拿钱为雇主说话的水军搅入网络，通过“借势”和“造势”左右网络舆论，制造虚假的网络民意，进而用虚拟空间的力量影响现实社会时，网络事件越发令人真假难辨，网民对互联网的信任感也一落千丈。

网络水军何以壮大

网络水军在中国互联网上的异军突起早已引起多方关注。法律的缺失、互联网监管体系的不健全、经济利益的驱使、特殊的社会心理环境等因素，都为网络水军提供了生存空间。

网络问题专家游闽键指出，相当多的网络炒作行为中有不正当竞争的影子，而我国反不正当竞争法是在1993年制定的，因此，翻遍法律条文也找不到一条是谈互联网的。

而且，以往对网络违法犯罪的关注，主要是信息安全领域，对操控网络信息的违法犯罪关注不够。据了解，万科、新东方等受到网帖攻击后，都向警方报了案，结果要么不了了之，要么被告知只能由企业向法院起诉，警方不会立案侦查。警方对此的解释是，此类针对企业或单位的网络攻击，如果涉嫌诽谤，属于民事诉讼范畴，应由法院直接受理，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要求公安机关侦查。监管的空白可见一斑。

商业利益无疑是网络水军主要驱动力。北京邮电大学教授、网络专家杨昭勇认为，和在其他媒体投入的广告费用相比，网络水军有着明显的优势。加之整个社会对于草根、原创的追捧，网络水军在相当长一段时间是有市场需求的。

经济社会转型的特殊社会心理环境，也是网络水军发展的原因。中央财经大学新闻传播系副教授祝兴平认为，当下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，社会变迁带来人心浮躁，跟风追逐新潮，害怕落于人后，传播学的“螺旋效应”极易发生。

网络水军如何治理

今年全国两会上，网络水军问题成为不少代表委员热议的话题。在3月2日举行的全国政协十一届四次会议新闻发布会上，大会发言人赵启正表示：“有些人隐身于普通网民中间，发帖留言，其背后有机构利益。而制造出假民意，目的是左右舆论、误导受众，甚至影响政府决策，值得注意与警惕。”许多代表委员认为，网络水军正在破坏正常的网络生态，成为恶性竞争、误导民意、颠覆公序良俗的麻烦制造者，必须尽快从立法层面予以遏制。

越来越多的网络炒作引发公众对网络信息的信任危机，使网民也对网络水军深恶痛绝。不少网民担心，网络水军注水民意，将少数人的利益转化为大众的意见，误导社会舆论，既伤害了网民的感情，又损害社会的公正和公平，甚至“很可能毁掉互联网”，确实到了给水军制定“军规”的时候了。

健全法律法规、加强行业监管成为各界共识。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传播学系主任杜骏飞教授认为，还网络民意以真实、网络社会以有序，打击网络灰黑势力、净化网络环境，要依靠法律法规的保障和强有力的执行。国家要提供强有力的法律支撑，尽快建立健全网络市场的法律法规。只有进一步完善法律制度，才能在网络灰黑势力损害到公民个人和企业的合法权益时，做到有法可依。

全国人大代表、沈阳航空工业学院北方软件学院院长张桂平认为，从技术上讲，从源头堵住这些虚假信息是可行的，因为每一个水军帖背后都有操作后台。关键是解决利益问题。他建议坚决执行网络实名制，一旦进入网络世界，就像新生儿出生在社会一样，必须拥有一张出生证，上面有你的名字和信息，从此你必须负起应有的法律责任。同时应加快制定一部关于我国互联网络的基本法。

加强行业自律、规范网络公关行为也是当务之急。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吕本富认为，目前所谓的水军产业市场，还相当混乱。任何一个行业都需要监管，但更重要的是行业自律。

如何把握言论自由与网络侵权之间的界限也是一道难题，有网民担心如果规定和执行过苛会让互联网丧失活力。对此，全国政协委员、中国致公党北京市委副主委谢朝华建议，治水军宜用“疏法”，在加强管理的同时，尽快将正确、权威的信息对外发布，多渠道对网络水军进行疏导、引流。（《半月谈内部版》2011年第5期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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